燕麦炒面

　　今年初秋的一个清晨，听说居住在镇安北阳山上的二舅病了，我专门乘坐班车来到了二舅家，七十有八的二舅和舅妈高兴得不得了，舅妈忙前忙后，先让我喝了两杯茶水，然后端来了一碗几十年没有闻过这香味扑鼻的面，我正要开口夸奖，舅妈就抢着说，你们文化人经常说什么“乡愁”，你记得这碗里的乡愁吗？我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二舅给我解了围：这是家乡的燕麦炒面。

　　啊！，燕麦炒面，久违了。小时候（六七十年代），我经常都去二舅家玩，看到居住在山里的乡亲们夏收一过，老老少少都吃喷香、油润的燕麦炒面。

　　燕麦适应于海拔1000米以上的高山地区种植，且产量高颗粒圆，刚好二舅就居住在高山上。夏收刚一结束，挖洋芋、锄玉米草都是些强体力劳动，光喝粥不顶事，于是居住在镇安北阳山上的人便用燕麦炒面来填饱肚子。制做燕麦炒面，最好是用刚收割的新燕麦来炒，因为陈年燕麦经过长时间储存与暴晒味差。记得舅妈在炒燕麦炒面前先淘洗燕麦，冼净晒干后倒入大铁锅内，开始要将火烧得旺旺的，爆炒。此时翻炒的速度要快，不能让燕麦炒焦（黑）了，不然吃起来就有苦味。待燕麦在锅内劈劈啪啪地作响时，就该用文火了。当浓浓的焦香味从铲子底下透出来，燕麦就熟透了。所炒熟的燕麦铺在筛子晒去热气后，便可以磨炒面了。磨炒面用的是大石磨，舅妈总是先用刷把把磨齿里的生粮刷干净，然后铺一层炒熟的燕麦，再把磨片放下来，在磨眼里倒上熟燕麦，架起磨杆推磨。推得越快反复推磨次数越多，磨出的面越细，燕麦面粉屑便像大雪般从磨子四周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磨过后再用细眼筛子筛过一遍，筛出麦夫皮，香味浓郁的燕麦炒面就制成了。

　　后来有人嫌这种制作燕麦炒面的方法繁琐，耽误工夫，就干脆用生燕麦面粉炒制，虽不比前一种方法芳香，但简化了许多工序，口感也很不错。需要注意的是，与前种炒法用火不同，直接用燕麦面炒炒面用小火慢烤，文火细炒，来不得半点急躁。火哪怕大一点，燕麦面就会炒出焦糊味，使之失去风味，难以入口。如欠火候，炒出来的燕麦炒面又不会产生燕麦原有的香味，吃到嘴里，显得食之无味，平淡不香。

　　炒好的燕麦炒面放凉后须立即装入密封较好的瓦罐内，否则受潮后会结块起颗粒。吃时，用小勺在瓦罐里掏出几勺倒在碗里，然后又在燕麦炒面里适当放点白糖，则香喷喷，甜润润，更诱人食欲。

　　二舅居住的镇安北阳山上的乡亲们，为人淳朴厚道，心地善良，一般夏收过后家家户户都制做燕麦炒面，先做的人家总是给东邻送去一碗，西舍端去一瓢，说尝尝鲜，吃得玩玩；后做的人家自然“礼尚往来”，别看这先后一碗一瓢的燕麦炒面，其实就结了乡亲们的情，念了乡亲们的意，那融融的乡情便像习习的清风，在村头巷尾、在田间地头、在山里的家家户户间荡漾开来。

　　记得儿时我暑假一放来到镇安西口镇上卖药材（暑假采集药材赚学费），就看到二舅周围山上的乡亲们常来集上叫卖燕麦炒面，一听到吆喝声，便从衣袋里掏出两毛钱买上一斤燕麦炒面，迫不及待地在集上的商户家找上一个小碗，称上半点白糖，在碗里把炒面与白粮适当搅拌起来，不一会儿就把一小碗炒面吃了个精光。

　　而今，生活水平提高了，餐桌上鸡鸭鱼肉天天有，琳琅满目的食品应有尽有，再也不需要用燕麦炒面充饥了，但人们仍把它作为平时小吃的绿色食用佳品。也许因其是来自大山深处田间清新养生的纯天然食品，有一种特别的麦香味，食用到这种香气四溢的燕麦炒面，往往勾起人们的乡愁。　　（作者：辛恒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