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小山村

分类：散文日期：2024-11-28 来源：陕西城乡劳动就业报刊网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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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辛恒卫）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我正在镇安乡下程家川堂哥家。天气从早晨就阴沉着，但空气逐渐开始湿润起来，经验丰富的农人看着天空说，要下雪了。

　　堂哥的院子是里外二进的，里院里有一片菜园。菜已全部收完，一圈儿八瓣梅却开的正艳，还有一大墩九月菊，白的、黄的、玫红的，也怒放着。这种明艳，非常适合农家小院，蕴含着蓬勃的生机和希望。

　　不一会儿，翩然而至的小雪，携带着丝丝清寒，拉开了冬日银装素裹的序幕，大地愈发变得深邃起来。

　　雪落小山村，落在院子的菜园里，落在了小院的篱笆上，也落在了屋顶的红瓦上。麦地是白的，竹林是白的，山林是白的，走在路上的行人也是白的，整个村子都被一片素雅的白色所覆盖。

　　站在屋檐下，看雪从一片两片，逐渐地多了、大了，一会儿便湿了院子。青菜、白菜和萝卜上，慢慢地积攒了一些雪，柳絮样堆积着。雪花晶莹剔透，一朵一朵都能看得清楚。初雪，真好啊。

　　站在这样寂静幽深的巷道里，时光倏忽倒退，让我想起四十年前某一个落雪的黄昏。村庄静默，巷道里鸡狗哑声，牛羊已归圈，农人们已围在土炕的火炉边。母亲挑水回来，两只木桶溢出的水滴落在絮状的雪层上，滴穿了一层松软的光阴。那时的母亲真年轻啊，围着一条翠绿的头巾，眉毛上沾着雪花，嘴角上扬，呼喊着我的乳名……

　　母亲枣红色的“鸡窝窝”棉鞋，踩过巷道的薄雪，写下了两行长诗，从我家的院门口写到东坡沟，从东坡沟写到石槽槽口，又从石槽槽口写到即将封冻的乾泉河。

　　还记得每年第一场雪前，父亲就早早地把甘蔗砍了，一捆一捆地埋进事先挖好的土坑里。在温暖的泥土里，甘蔗可以保持原有的新鲜和水分。父亲又背上背笼把堆在屋里的洋芋，背进挖好的红薯窑里。小雪前后，牛已入圈，犁耙也被挂起来，农事暂时要告一段落，父亲却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他要着手筹备过冬事宜。他操起斧头、锯子把捡回来的枯树桩截成小段，一段一段码齐了，堆放在院角，以备日后生火取暖之用。

　　每到小雪节气，母亲就开始着手腌制萝卜。首先选出新鲜的，品相好的萝卜，清洗后切成长条，晾晒在院子里。等萝卜变得微微干瘪，母亲就把它们收起来，一层一层地压实，叠放在坛子里，每一层都均匀地撒上盐、花椒、生姜等调料，最后加盖密封。一段时日后，揭开坛盖，一股浓郁的酸味扑鼻而来，闻之令人直咽口水。在寒冷的冬日里，家家户户的餐桌上总少不了酸萝卜的身影，无论是搭配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还是作为下饭的小菜，它都能令人食欲大增。

　　小雪时节，最惬意的莫过于围在土灶火炉边闲坐了。一家人围着火炉，父亲坐在火堆边上编竹器，母亲则就着火堆的微光纳鞋底，我和兄妹们忙着刨出红薯窑里储存的红薯、洋芋，放在火堆边上烤，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烤红薯、烤洋芋的清香。等到夜深之时，柴火已燃尽，人也困了，一个个离开火堆睡去，屋内只留下一堆灰烬。

　　小雪之后，便是大雪、冬至，一路向寒，一路向静，美好的冬日时光就在小山村时令的流转中悄然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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