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场

  作者:辛恒卫

  小时候,赶场(也叫赶集,在镇安农村常称赶集为赶场),我觉得赶场是件蛮幸福的事情。那时,生长在乡下农村,除了逢年过节外,平时最盼望的莫过于赶场了。

  老家镇安程家川离西口集镇有十多里的路,每月逢二、五、八的日子为赶场天。倘若周末恰是赶场天,那赶场是风雨无阻的。

  我爷爷死得早,在我三岁的时候,他老人家就离开了人世。想热闹了,只有跟着疼爱我的外爷去赶场。

  每次我牵着外爷的衣襟走出村庄时,天多半还没大亮。去到西口集镇的第一件事,便是外爷领着我走进街中心那家人多的回族牛肉臊子面馆,用三毛钱买来两张小纸票,随即放开喉咙直吆喝:“老师傅,来两碗臊子面,别忘记了哟,老顾客了,多舀点肉臊子,多放些香菜”。

  不一会儿,两碗撒满香菜、葱花的牛肉臊子面端上桌子。香喷喷的面,被我们两个几下就吃了个精光,连丁点儿残汤也没留下。

  和我外爷孙俩一样,逢场这天,方圆几十里的村民也会不约而同地聚集到集市上,以路为市,踩踏着凹凸不平的路面,把狭窄的街道挤得个水泄不通,如同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街沿两边,依次挤挨着卖吃的、卖用的、卖药的、理发的、看相的、喝茶的等各类简陋摊点。简单直白的交易、真诚和谐的相互交谈中,不时冒出股股祥和的味道;而更多的人是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中来回走动,啥也不买,就图个热闹。

  那些年,家里人多劳少,年年欠着缺粮钱,母亲爱养一两头母猪,为的是母猪下了猪崽卖点钱贴补家用。由于父亲在外工作,母亲经常在生产队劳动走不开,这赶场卖猪崽的活儿就落到了外爷身上。每逢赶场天,外爷总会背着一个装猪崽的猪笼,最多一笼装上四头小猪崽,走遍临近所有的乡场赶“转角场”。一头二十来斤重的小猪崽,只能卖上十来块钱。每次,多赚到的几毛几块钱,准会捎回些“小吃货”供我们姊妹伙的解嘴馋。茅坪集镇的清真油馍、米粮集镇的柿子包子、西口集镇的糖麻花……那美味,至今依然抹之不去。

  外爷为我家卖小猪崽,赶茅坪、米粮、高峰三个集镇离我家都是三四十里路,我嫌路程远不会跟着去赶集,唯独西口集镇距家近,遇上星期天又是个赶场天,我是非去不可,因为我每次跟着外爷去西口集镇赶场,都有一次收获。

  童年的我,除了爱吃点街上的小吃货外,还爱买点画画书。有一年冬月赶场,我和外爷来到西口集镇上,外爷放下猪笼,坐在卖猪崽的市场坎边上,我闲着无聊离开了外爷在街上逛了起来。当走到集镇中心一家卖画画书(小人书)的小店门口,看到柜台上放着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画画书,一下子被吸引住了。走进店里,问书店老板,《半夜鸡叫》一本多少钱?《林海雪原》几毛钱?还有《红灯记》……?问着问着,老板按照我说的画画书名字,一一拿到了我的面前,让我买。我说,暂时没有钱,等我外爷把小猪崽卖了,我就来买两本画画书。

  等了大半天,外爷背的三头小猪崽,一头也没卖,急得我在画画书店门口打转转。直到太阳快落山,外爷才卖了一头小猪崽,见了九块钱,外爷给我了八毛钱,高兴地买回了《半夜鸡叫》、《林海雪原》、《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三本画画书,回到家里,手捧着画画书一连高兴了好几天。

  时过境迁,现如今,农村人的小日子越过越香甜,即便足不出户,也可知天下事,过着丰富多彩的幸福日子。尽管,老家集镇二、五、八依旧赶场,但城乡统筹下的老家集镇集市,那些人山人海的场景,早已不复存在。赶场天光顾场镇的群体,多是老人、妇女和小孩。集镇的商品,琳琅满目,与城市接轨;乡场的美味,依然满街弥漫着……闲暇时,我也会回去“凑凑热闹”,来一份源远流长的传统小吃,看看满街惬意的笑脸,随后,择一环境不错的茶馆,喝一口醇香的毛尖象园茶,望窗外绿树,听嘈杂人声……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用想,慢时光里,不由又唤起内心深处那段对赶场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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