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台“红灯”牌收音机

  作者:辛恒卫

  不久前回到乡下老屋上楼帮母亲收拾东西,一个用红绸布包裹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揭开红绸布。那台小小的“红灯”牌,比64K纸张还略小的收音机映入了我的眼帘,也撞进了我的心里。我用手调拨了一下开关,又打开后面装电池的位置,似乎一切都是好。我把它装进衣兜,这台近四十年的物件绝对不会再响了,但是,它还是撞疼了我敏感的神经,我的眼睛开始酸涩,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它铿锵的声音……

  那是我1983年在甘肃武威市某部服役时在一家五金交电门市部买的。红红的外壳,喇叭部分是黑色的镂空,很别致很精巧,退伍时也把它带了回来。八十年代初期这样的物件在山里农村绝对是稀罕物。邻居家的都是又大又笨的台式收音机,一个大大的木头框,正面还有两个调台和调音量的大转扭,看起来就和现在的吉普车的车头造型一样。而我买的就不同了,那么小的机身,调音和调台都在侧面,多一半嵌在机身里,只留一小部分在外面,就像两个小小的耳朵沿,轻轻一拨音量就会变化。更神奇的是,它的个子那么小,但是声音却是很大的。母亲去厨房做饭,我们在院坝的水泥地面上忙着翻晒玉米,收音机里梅兰芳的声音非常洪亮的传进了我们的耳朵。

  每天早晨去田里干农活,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家里的收音机在母亲的擀面声里已经开播了一会儿啦。梅兰芳的《杨家将》、王刚的《夜幕下的哈尔滨》都在深深吸引着我们。王刚长什么样那是好多年以后我才从电视中的和珅这一角色知晓的,但是王刚的声音真的在我八十年代初就非常熟悉了,因为印象中几乎好几个月的时间,中午都在听他播《夜幕下的哈尔滨》。我一直很好奇,我到现在都没有读过《夜幕下的哈尔滨》这本书,但是作者陈玙和书的内容却早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王刚就读给我听了,那是我买的那台“红灯”牌收音机的功劳。

  寒暑假里,我堂哥的两个孩子也喜欢那台收音机里的《小喇叭》和《星星火炬》栏目,它们一直陪伴着孩子们走过了童年,走到了少年。如今我捧着这台收音机,我的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它悦耳动人的童音:“小朋友们好,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每天中午我们从田间劳作回来,围在厨房,一边帮母亲做饭,一边听《穆桂英挂帅》或其他连播的书籍。半小时的连播结束后,母亲就关掉收音机,因为那时候的金丝猴电池一节要一块六,收音机一直响着太费电池。在我们兄妹吃饭的时候,母亲就给我们讲述我们没听到的前半部分。而我下午到田间后,劳累休息时又把中午听到母亲讲的转述给其他人。一些乡亲们都称我是“演说家”,我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讲,刚退伍的那段时间,我收获的所有崇拜和羡慕应该说都来自我家的收音机。

  退伍一年后,我参加市上组织的招干考试,我考取了,去了几十里外的镇上工作,远离了母亲,也远离了我家的收音机,从此就成了故乡放飞的游子,归家也是短暂的停留,那台收音机也就慢慢淡出了我的视野。

  我又用红绸布把它包了起来,郑重地放进了抽屉里收藏,因为它承载了我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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