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枝头新绿

　　这座茶山我曾来过。

　　那年驻村的一个下午，和几个同伴驾车绕过蜿蜒的山道，车子一路轰鸣爬行，终于慢吞吞的到达了茶山之顶。推开车门就看见一缕缕绿在流淌，在交织，编织出了一个奇幻的茶叶王国，那股清新至今难忘，似西瓜般清爽，滋养着旅人的渴望，跳过味觉，此时茶香通过嗅觉来传递，感觉整个身心都沁润在茶山里，使人如痴如醉。

　　时隔几年，又到茶树出新叶的时节，我们一行人又想回头看看这里，因为那年是个短暂的下午，匆匆几眼实不尽兴，这回打算好好欣赏一下这茶山美景。这次我们选择的是东头更加险峻的道路，缘着湍急的溪流，我们颠簸着来到了山脚下，暴露在我们眼前的是近乎垂直的泥泞山路，访风景于茶山的迫切心情让我们想斗胆一试，也在于我们是驾车而行，途中有人感慨几十年前大伙上山靠脚，几十年后大家上山靠车，同样是一件事情，时代的变化也在改变着我们的生活方式，历史的发展也总是在螺旋上升的，像一根弹簧，虽然转到一圈还是回到原点，但却比之前上升了高度。

　　守得云开见月明。经过心惊胆战的陡峭岩壁之路后，前方的路变成了光趟的水泥路面，车内的气氛变得轻松，大家也有心思欣赏起窗外飘落的松针，远处残留的油菜花朵。汽车也轻快了起来，几个弯转过来很快提升了高度，渐渐地看见周围的山丘在变矮，而后慢慢都蜷缩到我们的脚下，天空变得开阔，云雾从远方开来，三三两两的茶树映入我们眼帘，目的地近了。

　　临近山顶的山眉处，没等汽车停稳，几个人就跳出车子，忍不住想早些与这茶山美景来一个拥抱，山间的清风扑面而来，一吹凡尘俗世的喧嚣，听得见的是枝头蹦跳的喜鹊，看得见的是整整齐齐的茶树，低矮却极具气势，千万层磅礴地堆砌在山峦中，使这清风有了茶香，让这凡山有了姓名，令这天地都变为一盏茶杯，将我们羽化为几片新叶翩翩于其中，连山头缠绕的薄雾都像是翻腾起的茶气。我的心随着徐徐清风飘荡，飘荡，最后落在一处茶树梢，让我最为欣喜的是，目光于细微处，又见到了那几年前看到过的茶树枝头的新绿，把我的思绪又拽回到那时候。

　　那时候在这附近的村庄驻村扶贫，恰逢严冬，几个月里都看不见一抹生机，心情也随时山色萧条异常。偶然的机会在一个初春的下午来到了这个山头，满眼的新绿让我感受到了温暖的春天好像来到了，生命还是需要生机来滋养的，那一个个可爱的新芽娇嫩却极富力量，似一弯新月，似银梭，似雀舌，鹅黄嫩绿，得春雨洗浴，受土壤滋养，蓬勃生长，让我对这个季节又燃起了希望，让我又重新热爱起这自然万物。当晚回到住所还在笔记中写下了这样一首小诗——盼春切切应几许，静夜江湖听落雨。人生离合纵无常，春雨年年有归期。

　　几年后，此情此景，我又站在这里，看着这满眼的新绿，同样感慨万千，感慨这时光易逝，感叹这世界变化，而不变的呢，是这一山的茶树，依然静静的生长在这清朗的山间，不争不抢，慢慢发芽，岁月流转，贡献自己的清香，这一山茶树依旧笑春风。

　　心下想着，我们已达山顶，山顶的风光又与此前不同了，不仅有连片的茶园，上有万里层云，下有村落人家也尽收眼底，一览无余，还能看见我们刚上来时经过的溪流，方才湍急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支小流，人生大抵也是如此，当你站在一定高度，才会有此等的淡然。此时此刻，我也领悟到杜甫在《望岳》中“一览众山小”的心境，有时候读过万卷书，亦要行万里路才可以做到与古人心灵相通。

　　边走着，我们还看见一个茶庄静卧在幽境之中，大方而又自然，与这茶山融入的恰到好处，可能是受这淡雅茶香的熏陶，茶庄主人也显得朴素亲和，一杯热茶水送到我手中，慢条斯理并饶有兴趣地为我们讲解着关于这里的茶的故事，茶的知识，我记住的是好的茶叶在沸水中一会儿就会沉底，因为这里的雨水丰沛所以茶的质地也重，它就像铁，而稍逊的就像棉花会一直浮在水面，边听着，边品着杯中茶，唇齿留香与无尽回味间忽然觉得这主人讲得好像确有道理。好茶叶，却不求甚解，我也只记住了些自己感兴趣的部分。

　　往山下走的过程中还看见了一些采茶的茶农，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过着与茶叶为伴的生活，恬静而美好，有种采菊东篱下的味道，他们造就了茶山，而茶叶又养活着他们，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我们驾着茶香飘下了山，但我又好像还留这里，我的心还被那枝头的新绿久久感动着。

(勉县养老保险经办中心 王翌沣)